砂盗盘踞北江十多年保护伞终被连根

曾经10余艘采砂船昼夜盗采不停、日进斗金的清远英德北江边观音山采砂场，整治后一片平静。通讯员供图

昔日的清远英德市北江边观音山采砂场码头，采砂作业可谓热火朝天。最热闹时，3个采砂场10余艘采砂船昼夜盗采不停，日进斗金，十余年间从北江中“捞取”数亿元。

而今，采砂场一片平静。采砂场的实际控制人———以英德市公安局原政委张志坚、治安大队原大队长张志刚两兄弟为首的涉黑犯罪团伙及其背后“保护伞”被连根拔起，英德市公安、水务系统10名公职人员被留置，27名非公职人员进入“高墙”，不复往日威风。

而说起张志坚团伙的落网，沿着复杂的案情脉络往前追溯，又将牵扯到清远开展扫黑除恶斗争以来一个大案———陈志辉、陈献金为首的涉黑组织。两个团伙看似各占山头，为恶一方，但经过纪检监察机关协同公安部门等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打掉陈志辉犯罪团伙背后的“保护伞”后，成功挖出了同样在“江里捞金”的张志坚等人。

广东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以来，截至年4月底，全省纪检监察机关共立案查处涉黑涉恶腐败和“保护伞”问题人，其中涉及“强揽工程、恶意竞标、非法占地、滥开滥采”的有人，占19%.

采砂暴利

一晚盗采百万元

采砂船变“印钞机”

20世纪90年代以来，清远市清城区龙塘镇大沙塘村陈志辉、陈献金等人为首的涉黑犯罪团伙，以宗亲为关系纽带，搭建了“金字塔”式组织体系，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而他们所谓的“生意”，最主要的就是河砂。

年后，毗邻清远的广州等城市房地产业兴起，北江优质河砂成了抢手货。陈志辉很快将赚钱目标锁定在河砂这个“软黄金”。自年开始，陈志辉团伙开始组织潘海添等人在北江流域清远河段大肆盗采河砂。

该团伙打着中标开采的合法外衣，经常违反《河道采砂许可证》限定的采砂范围和时间，非法超时间、超范围、超标准盗采河砂、运输河砂。有些客户专门晚上从广州等地赶过来买河砂，有时一晚上能盗采多船河砂，并连夜转手卖掉，采砂船变成“印钞机”。

这块肥肉谁都想吃，张志坚团伙同样把“黑手”伸向了北江的河砂。年，张氏兄弟便盯上了北江里的“软黄金”，意欲谋得北江一个标段的采砂权。可是投标不中，张志坚便邀集时任英德市公安局民警成某金、陈某基等人，以入股的方式筹资，用万元从中标人手中买下了这个标段的采砂权，并议定由张志坚的“老朋友”、社会人员潘永林出任采砂场总经理。从此，张氏兄弟等人便以幕后老板的身份，以合法标期、标段为掩护，操纵潘永林等人，雇佣船主，以超量、超范围或超时采砂方式，大肆盗采砂石，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非法活动，牟取了巨额利益。

“河砂实在太暴利了。”办案人员介绍，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兴起，河砂的需求量大幅提升，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清远建市初期，一立方米河砂价格是5元，现在要元至元。一艘船一晚上就能采几十万元的河砂，如果几艘船同时采，一个晚上就上百万元了。在巨额利益面前，两个犯罪团伙对北江河砂进行了肆无忌惮的盗采。

有关水利专家表示，盗采河砂社会危害是多方面的。在河道过量采砂，致使河床严重下切，造成险堤险段，影响河道排洪防洪，容易导致局部洪水漫堤泛堤。

此外，过度采挖河砂造成河床涮深，容易使桥梁基础外露，甚至造成桥梁崩塌。偷采、乱采河砂形成的砂坑，还可能诱发溺水事件。不按规定擅自在深夜进行采砂作业，也影响附近居民休息，群众意见很大。

金钱开路

拉拢腐蚀公职人员

违法行径“一路绿灯”

为何两个犯罪团伙能够“啃噬”北江十余年之久？分析两个案件的案情不难发现，两个犯罪团伙的头目都在地方有相当的“势力”。

上世纪90年代后期，陈志辉以威胁、恐吓等非法手段当选大沙塘村村长，其哥哥陈志军曾担任村党支部书记。陈志辉将村委会选举变成个人说了算的游戏，还通过绑架村集体的手段，干预龙塘镇的人事任用。在当地，可谓是顺其者昌，不顺者遭殃。

为了扩大北江流域非法开采河砂的影响力，巩固河砂垄断地位、抬升河砂市场价格，陈志辉先后多次纠集组织成员陈海华等人持刀棍等作案工具，到清远北江河堤驱赶、殴打、恐吓其他盗采人员，打击其他竞争对手。他们俨然把北江的河砂当成自家的私物，盗贼头子成了“执法队长”。

而张志坚犯罪团伙则是滥用手中的公权力。据涉案人员供述，为了确保自家的河砂在市场上占有绝对份额，张志坚曾要求他们身着警服“值班”，轮流在城中要道拦截过往运砂车，对不是“自己生意”的运砂车进行敲打。

为了打压对手，他们甚至还给水务局监管部门写“举报信”，同时买通水务部门监管人员，利用手中权力，对非法盗采进行打击。“贼喊捉贼”的结果，自然是对手“挨打”，张家得利。

除了借用手中权力，仗势欺人外，这些犯罪团伙还用金钱开路，架起多重“保护伞”，为违法行为上了双保险。

陈志辉犯罪团伙用金钱开路、利益相诱，多方拓展人脉，长期拉拢腐蚀公职人员，与部分公职人员沆瀣一气。镇领导为其“两肋插刀”，河砂监管部门为其“遮风挡雨”，公安机关“内鬼”为其“出谋划策”，违法犯罪行径“一路绿灯”。

张志坚则有独特的“用人之道”。据了解，最初购买采砂标段的几个“股东”，有的是张志坚在龙头山派出所时期的老感情，有的是其在英德市公安局的“嫡系队伍”，还有给他开车的“铁杆兄弟”等。之所以要拉拢他们入股，就是要将“张家的生意”做成“大家的生意”。这些人参与其中，自然也成了他们非法营生的“保护伞”。

年前后，张氏兄弟又拉拢了时任英德市公安局民警徐某锋，并主动送了一些“干股”给时任清远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林某广，以求这些人在关键岗位上给自家生意再多一重保护，甚至在关键时刻能拉自己一把。

打黑“挖伞”

涉水务、公安等部门

22名“保护伞”被连根拔起

年4月，清远市查办陈志辉涉黑组织案件期间，省纪委监委要求清远市纪委监委同步介入，坚决深挖背后的“保护伞”。

最终，陈志辉涉黑犯罪团伙背后涉及的水务、公安等部门党员干部和国家工作人员共22名“保护伞”被连根拔起。

在查办陈志辉团伙涉黑案中，办案组围绕“陈志辉家族”违法犯罪、坐大成势这条主线，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成功挖出英德市公安局原政委张志坚、英德市公安治安管理大队原主任科员张志刚等人涉黑涉恶问题。

年11月4日凌晨，在省纪委监委和省公安厅的统一部署下，清远市纪委监委联合中山市公安局一举打掉以英德市公安局政委张志坚为首的涉黑涉恶犯罪集团，对张志坚等8名涉案公职人员采取留置措施，并进行审查调查。中山市公安机关共抓获47人，清远市纪委监委查处公职人员13人，留置11人，冻结银行账户金额1.4亿元。该专案实现了纪委监委机关和公安机关同步无缝对接，开创了广东异地合作办案的先例。

为加强警示教育，今年4月18日，清远市纪委监委组织市公安局50名中层以上干部，到清远市中级人民法院旁听有关庭审案件。与此同时，清远市水利局成立河道采砂现场监管小组，专门负责北江河砂采区现场监管，完善制度堵塞采砂中的“产、销”漏洞。

办案人员介绍，目前清远市大型采砂船大规模偷采得到有效遏制，小型零星偷采露头就打，行业乱象得到有效治理，水事秩序持续好转，当地群众和合法采砂企业拍手叫好。

陈志辉、张志坚案，是广东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查办的其中一个典型案例。党中央部署开展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以来，广东省纪委监委在省委的坚强领导下，高度重视惩治涉黑涉恶腐败和“保护伞”工作。去年以来，省纪委监委成立惩治涉黑涉恶腐败专项工作办公室，制定《关于在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中强化监督执纪问责的实施意见》，指导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健全领导体制和工作机制，全面排查问题线索。省纪委监委配合省扫黑除恶办出台了《涉黑涉恶线索举报奖励办法》，在举报电话增设“涉黑涉恶腐败举报专线”，对涉黑涉恶腐败线索快速处置、优先反馈。

今年3月，省纪委监委会同省公安厅开展联合督导工作，进一步落实同步通报、同步立案、同步调查、同步移诉“四同步”工作机制，发现问题、排除干扰，攥指成拳、协同作战，推动全省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向纵深发展。

采写：南都记者陈燕通讯员李晨

转自：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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