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林森华手工打造月光宝盒承载延续疍

三水西南街道河口外的北江仍有疍家人聚居。

林森华与他制作的疍家船模型。

林森华制作的疍家船模型十分精巧。

制作疍家船需要用到的工具。

每逢节假日,到疍家船工作坊参观的游客络绎不绝。

疍家船工作坊内通过展板、实物、模型等形式展示了传统疍家文化的特色。

在我们寻访佛山三水城市记忆的过程中,位于西南街道河口百年火车站的疍家船工作坊,像是一个行将消逝却又余韵悠长的注脚。

走进这个工作坊,昔日在三水西江、北江流域寻常可见,如今却日渐稀少的木渔船,以模型的形式逐一搬回现实。

随之重返现实的,还有在不同年代用不同材料织就的渔网,以及木刨、墨斗、木锯等昔日制作、修补木渔船的工具。

周星驰在电影中创造了可以回到过去的“月光宝盒”,他一遍遍地打开宝盒回到过去,却始终未能改变心中的遗憾。而在三水,有一个名叫林森华的老人,正尝试用他的手艺打造一个关于三水疍家渔民历史的时空胶囊。

“走出”回忆“走进”现实

林森华出生于年,是一名地地道道的疍家渔民。约一年前,林森华应约到河口百年火车站打造疍家船工作坊,在这里继续他的疍家渔船制作。

林森华第一次接触木渔船制作,是17岁那年。在约定俗成看家技艺不传外人的过去,林森华的拜师之路有点幸运。

“教我这门手艺的师傅,是我爷爷的大哥的女婿,教我手艺的时候,他也有五六十岁了,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头。有些窍门,如果师傅肯点破,就少走很多弯路。”林森华说,他的伯公只有一个女儿,两家人一直以来特别亲。正因如此,师傅对徒弟毫无保留。

两年后,林森华已经可以独自造船。出师后的林森华给自己做了第一艘船,长约5米,宽约0.8米,以松木做船底、杉木做船身。那年,他才19岁。

“一共9个艇舱,头舱放杂物,二舱又叫生舱,用来装捕获的鲜鱼。最重要的是陈舱,放贵重物品。”在讲述过程中,林森华一边摆弄着手中的模型,一边讲述与渔船有关的记忆。

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每一年,林森华总有几个月,是在制造渔船的敲打声中度过的。在秋风起时,趁着沙干水旱修补渔船。谁家兄弟要分家了,还得打造一个全新的渔船。

“大塘、芦苞的渔船都是9个艇舱,西南、河口的渔船就只有8个艇舱。”这些年,林森华按照他脑海中的记忆,把昔日飘摇在西江、北江流域的渔船逐一再造。只不过,这些新渔船的使命,不再是承载疍家人出海捕鱼的生计,抑或柴米油盐的日常,而是以袖珍模型的形式,延续疍家文化的火种。

“只要是三水有过的渔船,我都能造出来。”林森华的自信,经得起时间和游客的考验。每隔约20天,就有一艘木渔船“走出”回忆,“走进”现实,挨个儿成为疍家船工作坊的陈列品,或者被游客买走。

小小模型映照时代

木刨的声音响起,木屑的味道在空气中飞扬。在记者采访过程中,林森华正同他的朋友合力打造一个名为红星轮的渡轮模型。

在陆路交通尚不发达的年代,用于内河长途客运的红星轮是珠江流域航运史上十分耀眼的明珠,其于年投入使用,直至年退出历史舞台。

“为什么要造它的模型呢?这比木渔船可复杂多了。”记者看着这个工程颇为浩大的模型问林森华。

“我想让年轻一代知道红星轮什么样子。”林森华笑着解释,就在半个多月前,他们按照照片仿制出珠江流域航行了80多年的火船仔、花尾渡。

也许,他想复原的,早不限于一张三水疍家渔民的风景画,而是一个疍家人所经历、所见证的时代巨变。

早于20世纪80年代,林森华就做起了河鲜收购生意。这辈子靠水吃水,又在商海打滚,林森华见多识广、人情练达,如今即将步入古稀的他,似乎更愿意把人生的智慧融入手中的模型中。

在林森华的工作坊,陈列着一艘木渔船模型,长约3.16米,宽0.64米,仿制的正是昔日十分常见的“西南艇”。而最小的模型则可以托在成年人的手掌。不管模型是大是小,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活灵活现,富有生命力。

林森华特意拿起一个名为“大塘艇”的模型。在他的摆弄下,船篷、船舱盖板可以活动,从外往里看,里边的结构清晰可见。记者循着林森华的描述,在脑海勾勒出了疍家人在渔船上生活的画面。

“我家乡就是三水大塘。”林森华说,从有记忆起,他们就在现在油金大桥下那片浅滩生活。快70年过去了,那片浅滩还在,那片水域上依旧有一叶叶渔船泊靠,他心中的根也就还在。

渐行渐远印迹依旧

年,凤凰卫视曾经到三水寻访、拍摄疍家水上婚礼,足见三水疍家文化在珠三角地区的影响力和代表性。

时间步入21世纪的第3个10年,疍家文化之于三水水文化,或者说三水城市记忆,有这么几种况味。

它的渐行渐远,看起来是那么自然和必然。在疍家群体离水上岸的时代背景下,它日渐凋零,也无可奈何。而当它以撩动四方食客味蕾的姿态出现时,仍是三水饮食文化至简则至鲜、生猛而生鲜的金字招牌。

看似老而将朽,却又转机乍现。

回望过去,三江汇流的水,在这里冲刷出一片片疍家人的港湾。疍家人驾上渔舟沿江河上溯下漂,有水的地方就是渔场。

这些年里,捕鱼的传统仍在延续,但随着一代疍家人的离水上岸,大塘、芦苞、黄塘、河口等地疍家群体已经日渐凋零。

咸水歌谣,不再随着渔船在水面上飘荡。沙滩边上,形如蛋壳的渔船少了一只又一只。水上婚礼更是“声已不闻人更远”,仿佛象征着疍家人的祖先记忆、家园象征、族群历史。

林森华正尝试用他的疍家渔船制作技艺,为族群,也为三水水文化“写”下曾经有过的疍家印迹。

印迹中,有疍家人对自然的理解、跟自然相处习得的智慧,以及一种对自然的亲昵与敬畏。他的作品之中,还有一个老人在暮年对时代的追忆、对回忆的温存。

曾经,诗人聂绀弩对疍家文化有力透纸背的刻画:疍家儿女疍家装,赤脚挑鱼上市场。男子风波深浅海,母亲心事旦昏香。宵灯斗宿争明灭,晓梦鱼龙辨现藏。万顷波涛卓竿立,天苍苍处水茫茫。

如今,林森华的努力,让人想到带给疍家人无尽馈赠的潮汐之约:一切周而复始,涨落只是过程。而经验也让他们一如既往地相信:去年送我扬帆出海的季风,也仍会在这个冬天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高原再次吹来。

来源:佛山日报

审读:王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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